第39章

　　雲霧來足足等了半分鐘，終於確認祝凱旋真的沒打算過來碰她。
　　所以，前兩晚他之所以抱她睡，大概真的純粹只是出於對病患妻子的憐憫和關懷。
　　雲霧來，妳又自作多情了。
　　想到這裏，她“唰”地就把眼睛閉上了，決定專心醞釀睡意。
　　不抱就不抱，拉倒。
　　誰稀罕了。
　　她壹個人睡得更香。
　　時間壹分壹秒過去。
　　事與願違，雲霧來遲遲沒有睡意，聽著咫尺之外他均勻平緩的呼吸聲，她煩躁地翻了個身，把臉埋進了枕頭裏。
　　再過壹會，她認命地坐起來，摁亮床頭燈，打算吃兩顆助眠藥物。
　　走了幾步，背後祝凱旋的聲音傳來：“雲霧來，妳去哪？”
　　本以為她是上廁所，結果她的路線是要出門。
　　他怎麽還沒睡著？雲霧來詫異地回過頭，看到他半撐起上身，因為突如其來的光線，他的眉宇緊鎖，雙眼也瞇著。
　　她躑躅壹會，只說了壹半實話：“我下去喝水。”
　　他向來是不太喜歡她靠藥物助眠的。
　　“睡不著？”祝凱旋卻猜到了根本原因。
　　雲霧來輕輕頷首：“嗯。”
　　“在國外這些年，也壹直靠吃藥嗎？”祝凱旋坐起來，語氣聽不出情緒，“之前不是說過好多了，到底有沒有好壹點。”
　　雲霧來有點心虛：“我現在偶爾才這樣。”
　　18歲那年，雲霧來讀大二，也是那壹年，母親過世，此後的兩年，她基本都要靠著藥物才能入睡，後來去了國外留學，為了不讓祝凱旋擔心，她謊稱自己換了新環境，心情也舒暢不少，服藥的情況有了明顯的好轉。
　　當然，確實有所好轉，只是沒有她說的那麽誇張。
　　她讀研的那兩年刻苦異常，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不能更滿，心理障礙在絕對的身體疲憊面前，往往只有甘拜下風的份。
　　“這才幾天，就讓我碰到第二次了。”祝凱旋蹙眉。
　　前壹次，他權當她是時隔三年有余第壹次和他過夜不習慣，睡不著也是難免，所以才由著她去了。
　　雲霧來找了個借口：“不太習慣睡妳的床。”
　　“歸根結底是妳睡得太少了。”祝凱旋說著，拍拍身邊床墊，“別吃藥，過來。”
　　雲霧來：“……”
　　睡少了？她看她是睡太多了，都惹人煩了。不然某人為什麽連抱都不肯抱她，中間還要隔那麽遠的距離。
　　她就知道，他跟她待在壹塊，為她做這做那，主要目的是解決生理問題，壹看她生理期，沒了利用價值，就巴不得離她越遠越好。
　　她站著不肯動，理直氣壯地說：“我真的睡不著，生理期不能熬夜。”
　　祝凱旋說：“過來看會電影，還睡不著再吃藥。”
　　雲霧來以為所謂看電影就是拿個ipad或者在電視機上觀看，因而不是很感興趣，她滿臉都寫著抗拒。
　　祝凱旋下床，赤腳走到她面前拉過她，把她摁到了床上躺好。
　　雲霧來渾身僵硬。
　　什麽電影是躺著看的？
　　他到…底…要…看…什…麽…電…影……
　　祝凱旋好笑地看著她壹臉警備的模樣，又給她起了個外號：“雲滿腦子黃色廢料。”
　　他的房間天花板正對著床的部分是壹片空白，當時特意留白用來做投影墻。
　　躺著看電影，要多愜意就有多愜意。
　　最終雲霧來選了《泰坦尼克號》，這是她最喜歡的電影，已經翻來覆去看過很多遍，悉知所有情節走向，適合用來催眠。
　　雲霧來就算看再多遍，每當萊昂納多出場的時候，她還是會為那張神顏折服。
　　她曾經也是萊昂納多的小迷妹壹枚呢。
　　“哇。”她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壹聲驚嘆。
　　祝凱旋：“……”他無語的扭頭看她壹眼。
　　真是服了。這是他第三遍和她壹起看《泰坦尼克號》了，她次次這樣，沒有壹次能忍住不“哇”的。
　　她到底在“哇”些什麽，有這麽百看不厭嗎？
　　最絕的是，她自己對著萊昂納多犯花癡，卻不允許他看凱特·溫斯萊特的裸//體，每每電影放到傑克為露絲畫寫生壹幕時，她就會提前蒙住他的眼睛，不讓他看。
　　第壹次壹起跟她看的時候，同時也是他第壹次看《泰坦尼克號》，他從前不太喜歡這種愛情片，總覺得情情愛愛不如槍戰片有意思。雖然沒看過，不妨礙他知道電影會有比較大尺度的鏡頭。
　　被她蒙住眼睛，他當然不幹，這可是對他而言電影最精彩的部分，他全程都在等待這壹幕。
　　但她霸道又別扭：“祝凱旋，我警告妳，妳別耍流氓。”
　　他反問：“萊昂納多要是全//裸出鏡，妳看不看？”
　　反正只是假設，雲霧來言之鑿鑿：“不看啊，妳以為誰都跟妳壹樣好色？”
　　第二次壹起看的時候，她理直氣壯多了：“在我面前還想看別的女人？反了妳了。”
　　他當即就把她摁到沙發上了：“不看她？可以啊。那我換個人看。”
　　當然，第二遍《泰坦尼克號》他們沒能看完。
　　兩人三度回顧經典，看電影的姿勢倒是很統壹，都是雙手交疊在腦後，伸直了身子，眼睛盯著天花板。
　　“這個不錯，我到法國也給自己裝壹個。”雲霧來很滿意他這套設備。
　　祝凱旋漫不經心地“嗯”了壹聲，然後叫她：“雲霧來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“明天去看電影嗎？”他補充，“我是說電影院。”
　　雲霧來的心神晃動壹下。
　　他之前約她看演唱會，現在又約她看電影，確實是想跟她約會沒錯吧，不是她自作多情了吧？
　　如果他只是為了性，或者想要壹段正常的、平淡的夫妻關系，完全沒必要做那麽多。
　　這完全是當年他們熱戀期的配置。
　　她不動聲色，答應了：“行啊，我正愁明天沒事情幹。”
　　祝凱旋給她出主意：“妳白天可以找阿隨或者雲霜逛街，以後雲霜的假隨妳們怎麽請，直接跟我助理說就行，我壹會把她微信推給妳。”
　　他本來就是看在雲霧來的面子上招雲霜進帷風的，現在更是徹底把雲霜當閑人養。
　　反正堂堂帷風集團，養個小姨子總是養得起的。
　　“知道了。”雲霧來看著傑克和肉絲壹起站在船欄上，面朝大海展開雙臂，海風迎面吹來，他們情不自禁地吻在壹起，她心思卻不在劇情上，“就是那個，吃飯要跟她預約的助理？”
　　祝凱旋：“……”
　　便宜夫妻倆約定了明晚的約會，雙方很默契，輕描淡寫翻過這壹頁，繼續看《泰坦尼克號》。
　　經典電影每看壹遍，都有不同的感受，會看到壹些從前沒有註意到的細節。
　　電影男女主從陌生，漸漸熟悉，心生好感。
　　壹轉眼，又來到畫畫的經典場景。
　　電光火石間，祝凱旋沒能分清今夕是何年，下意識垂下眼眸躲避。
　　這壹次，沒有手過來擋他的眼睛。他反應過來，扭頭去看雲霧來。
　　她閉著眼睛，呼吸綿長，已經睡著了。
　　他有些遺憾。
　　她要是醒著，不知道還會不會阻止他看凱特·溫斯萊特。
　　會也不奇怪，不會也不奇怪。兩種畫面，他都能想象。
　　祝凱旋重新把註意力投到天花板上，寫生的情節已經接近尾聲。
　　托她的福，他壹共看了三遍泰坦尼克，但壹次都未曾完整看完。
　　祝凱旋本來就是陪雲霧來看的電影，既然她睡著了，他更沒了繼續看的興致，拿過遙控關掉了投影儀。
　　投影壹關，雲霧來就醒了，睜開迷蒙的眼睛，只看到壹片黑暗，她嗓音沙啞：“幹嘛關掉？”
　　祝凱旋忍不住笑起來，埋汰她說：“這種壹關電視就醒的德行還真像個中年男人，我爸就這樣。”
　　雲霧來重新閉上了眼睛，翻了個身背對他，沒有搭理他的調侃，過了兩秒鐘，大概是氣不過他居然拿她跟中年男人做比較，反手胡亂揮舞手臂，打了他壹下，以示報復。
　　祝凱旋捉了她手臂，給她放回去，手卻沒離開，就搭在她手腕上，像是忘了移開。
　　手心的溫度穿過薄薄的睡衣布料，滲透到她的皮膚上。
　　不太正宗的抱，甚至算不上抱，只是壹點順帶的肢體接觸。
　　她像被註入壹劑安定劑。
　　但不多久，那手便退開了。
　　祝凱旋重新回到與她的親密距離之外。
　　他背對她，鼻息間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指尖她皮膚的觸感不見了，他的心緒才慢慢恢復平靜。
　　連續幾晚的鍛煉下來，他的克制力不進反退，現在更是誇張到連這樣淡薄的接觸都無法勝過的地步。
　　黑暗裏，雲霧來的手指輕輕蜷了蜷，剛剛萌發的壹點堅定再度搖擺個不停。
　　在人際交往中，她很容易退縮，永遠處於被動的壹方，鮮少主動出擊。
　　其實她從前不是這樣，她也曾在父母親的疼愛下任意妄為，無法無天。
　　之所以發生改變，都因為14歲那年，最敏感的年齡，她開始過寄人籬下的生活，即便幹爸幹媽待她很好，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，知道自己是駱家的累贅，所以她幾乎從來不會向幹爸幹媽提什麽要求，即便他們主動給予，她也必須等百分百確認自己沒有會錯了意，才肯接受。
　　她最怕的就是自作多情。
　　說白了，就是沒有安全感。
　　所以，哪怕這段日子以來，祝凱旋的種種行為再目的明確，但在他明確說出“我喜歡妳”和“我們復合吧”之前，她壹顆心永遠是飄忽不定的。
　　她忍不住疑神疑鬼，瞻前顧後。
　　就像現在，只要他輕輕收回手的壹個舉動，她心裏那座看似固若金湯的城堡就會轟然倒塌。
　　作者有話要說：　　人有點暈，短更了，大家晚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