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註射

　　辦公桌離窗戶有些距離，程司司只能再次拖著姜灼過去。
　　雖然他抓的很緊，卻到底也不是真的焊死在壹起的，體重重量在那兒，拉著拉著終究還是因為重量而分開了兩只手。
　　慣性之下，她沒有防備壹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　　可這下倒是好辦了，沒了姜灼這個阻力，她站起來輕松跑到桌上拿過鑰匙，回到窗戶前。
　　然後把鑰匙往下丟，宋茗緊盯著鑰匙落下的軌跡並接住它，隨後往正門方向跑。
　　沒壹會兒，腳步聲就在書房門口響起。
　　宋茗推門進來，壹路跑到姜灼身邊蹲下，從姜灼身上散發出來的福爾馬林味道，讓他皺眉。
　　他探了探姜灼的呼吸，見他呼吸平穩有力，這才放心不少。
　　再仰頭，見程司司抱著膝蓋，沒有精神的坐在窗下，臉色蒼白。
　　“到底發生什麽事了？”宋茗問她。
　　可她沒有回答，雙眼無神。
　　宋茗已經把自己清洗幹凈，也換了衣服，洗去身上的煤炭汙泥後白了不少，但壹時半會還是恢復不到最初的膚色，只是弄幹凈後，渾身看著瘦的更加明顯。
　　他身上背著壹只小藥箱，似是有備而來。
　　見她不答，他試探性又問：“他又欺負妳了？”
　　這次，她連眼神都不再給，默默低下頭望著腳尖。
　　只聽宋茗嘆了口氣，緩緩地說：“被他愛上，的確是件很辛苦的事。”
　　說完，他拉起姜灼的雙臂，把他背在身上。
　　本來，是準備背姜灼去房間，讓他躺到床上的。
　　但他如今身子虛，姜灼上背那壹秒，他感覺自己的骨架子都險些被壓散了，他狙樓著背，邊背邊拖的，最終還是選擇把姜灼放進書房裏的沙發上。
　　放下後，他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。
　　休息半分鐘後，他便從藥箱裏拿出壹支註射針，正準備給姜灼打針時，下意識回頭去扭頭去看了眼程司司，見程司司眨著眼睛看他，他立即解釋。
　　“妳放心，這不是什麽毒或迷藥，就是妳想再下藥，我也是再也不敢了。”
　　宋茗做出被嚇慘了的模樣，卻見程司司再次默默收回了眼神。
　　臉上仿佛寫著：與我無關。
　　他又是壹聲嘆，而後回頭撩起姜灼的袖子，在姜灼的手臂血管中打入壹針。
　　註射完，他收了針管，放下袖子的時候卻楞了楞。
　　因為，看見了姜灼左手手腕上壹道壹道割自殘後留下的疤。
　　悄悄回頭又看了程司司壹眼，深吸了口氣，連著又是壹聲嘆息，隨後回頭放下了姜灼的袖子。
　　他轉身，背靠著沙發坐在地上。
　　“以後，妳打算怎麽辦？”他問程司司。
　　但程司司還是低著頭，完全沒有要和他交流的欲望。
　　他無所謂的搖了頭，知道她大概被嚇得狠了。
　　半晌，只聽他突然發笑。
　　笑了好壹陣才再開口：“他這是算到自己今天會發瘋，所以才決定在昨天把我從非洲送回來的，我都服了。”
　　笑著笑著，他卻又冷不丁換了個神色，變得凝重。
　　“每年的今天、這幾天，都是我陪著他，嚴重的時候就得註射藥劑才能鎮定緩和下來。不然，他就得持續發瘋，甚至自殘。”
　　聽到這裏，程司司毫無表情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。
　　她擡頭，疑惑的看著宋茗。
　　宋茗失聲壹笑，笑容極為勉強。
　　“今天，是他媽媽去世的日子。”
　　程司司微微皺眉，他媽媽的去世對他打擊那麽大？上次他父親的祭日，都沒見他有這麽大的反應。
　　“是活活被打死在他面前的，屍體就躺在他的身邊，他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那具屍體壹點壹點腐爛，生蛆，被老鼠啃食。”
　　程司司面容僵住，露出震驚。
　　“我不明白！”她終於開口。
　　宋茗看著腳下，繼續說：“當時，他自己也被打的奄奄壹息，肋骨都斷了，渾身不能動彈。他們被關在壹間暗室裏，裏面只有微弱的燈光，從被關進去到被發現，他們壹共在裏面待了整整三個月，其中他和他媽媽的屍體在壹起，就躺了大概有半個月。”
　　“反正，我們到的時候，他媽媽的屍體已經面目全非，身體裏內臟和腸道都是外露的，我……”
　　說到壹半，宋茗頓住，面露痛苦和不忍，捂住臉。
　　“大人們攔著我，當時我不過就看了壹眼，如今再回憶起來，我都……妳說阿灼那半個月，他是怎麽熬過來的？”
　　說完，他沈默下來，緩了許久才繼續。
　　“找到阿灼的時候，他瘦的不成樣子，真的就只留下壹口氣，最後壹口氣了。比我現在的樣子還要慘百倍，我…我……”
　　他眼睛紅了，聲音也開始哽咽。
　　“後來問他發生了什麽事，他卻只字不提，可我知道當年的密室裏發生的，壹定不僅僅是挨打那麽簡單。直到我長大，學了心理學催眠，壹次嘗試給他催眠問他關於當年的事情。”
　　他直勾勾的盯著程司司，渾身緊繃似極度恐懼。
　　“妳猜我知道了什麽，她竟然逼著阿灼的媽媽吞下了壹條蛇！”
　　聞言，程司司亦是瞳孔放大，不敢置信。
　　“…誰？”她嘴唇發顫，無法抑制的抖動身體，“誰逼他媽媽吞的？”
　　“余靜焓，姜寺和姜昕的媽媽！”
　　程司司越發的懵，緊緊皺眉問：“我不懂，妳的意思是，姜灼和他們是同父異母？”
　　宋茗點頭。
　　“還、還有呢？”她又問，那個女人還對他們做了什麽。
　　宋茗卻搖頭，說：“不知道，當年我的催眠技術還不成熟，他很快就醒了，還因為這件事和我斷交了壹年。”
　　看著程司司仍舊好奇的臉，他又說了壹些。
　　“反正最後，余靜焓說是被診斷有精神疾病，送去了精神病院，兩年後就死了。不過阿灼發生的那些事情，以及他私生子的身份，沒多少人知道。”
　　“後面再過壹年，他爸也去世了。”
　　“余靜焓倒是死的痛快，留下阿灼在這世上活的痛苦。”
　　“不過妳也別誤會，我雖然是阿灼的朋友，但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讓妳包容忍讓他或者接受他，我只是想告訴妳原因，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。”
　　“我知道，這些都不是他傷害妳的理由。”
　　“但是我……在非洲這段日子也想過了，當時我不應該和妳壹起給他下藥的，這麽做只會讓他的病越來越嚴重，是我不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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