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:大家壹起死
朕在紅樓當暴君 by 榻上參禪
2025-5-7 16:08
孟府。
禮部尚書孟元康,長籲短嘆,愁眉不展。
乳母康王氏,都過世十天了。
三天業已大斂,棺槨暫時存放在城外孝感寺。
只等黃辰吉日壹到,孟元康便要扶靈回鄉,將乳母康王氏,安葬在孟氏祖墳。
可他上書請求為乳母丁憂守喪的折子,到現在還壓在內閣沒有批覆。
要是不準他丁憂守喪,那乳母康王氏,不就白死了嗎?
孟元康自小喪母,是乳母康王氏把他拉扯大的,要說沒有感情,那純屬瞎扯淡。
可是為了繼續發光發熱,繼續為大幹朝廷效力,繼續為天下黎民謀幸福,萬般無奈之下,他只能舍棄乳母。
自古忠孝難以兩全,這幾天,孟元康都是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的。
在孟元康看來,他不是戀棧權位,而是想繼續為大幹盡忠。
老夫壹片忠心,妳們怎麽就不理解,怎麽壹點也不體諒呢?
這幾天,京中流言四起,都在汙蔑他孟元康為保官位,弒殺乳母以求丁憂。
更有壹些不懂事的太學生,組團來他府門前罵大街。
罵的那個難聽啊,其汙穢之言,簡直不堪入耳。
竟然還有人,半夜在他府門上潑糞。
這些也還罷了,年輕人不懂事,隨他去吧。
他孟元康,好歹也是儒林大佬,不會和壹幫楞頭青壹般見識。
可胡玄機,妳怎麽也不懂事呢?
老夫的丁憂折子,妳怎麽就壓著不批呢?
妳怎麽敢的?
妳我二人可是多年的同窗好友啊!
自從入仕以來,我孟元康,事事以妳胡玄機馬首是瞻,現在我遇到難事了,難道妳就真的忍心撒手不管嗎?
就在孟元康怨天怨地,抱怨胡玄機的時候,管家孟三進來稟報說。
「老爺,不好了,都察院監察禦史周雲逸,上折子彈劾老爺您,說您......」
孟元康壹驚,急問道:「彈劾老夫什麽?」
孟三臉上變顏變色,偷偷瞄了眼孟元康,壯著膽子回稟道。
「彈劾老爺您弒殺乳母......」
「汙蔑,這是汙蔑!」孟元康騰的站起身子,壹張臉漲的通紅,唾沫橫飛,連聲怒罵。
「老夫日常起坐,都以儒家四維五德,嚴格約束己身,對待乳母康王氏,更是晨省昏定,日日不輟,孟三,妳說,老夫會是弒母之人嗎?」
不待孟三回答,孟元康又說道:「就連妳的名字,孟三,老夫都取自孟母三遷之典故,說老夫弒母,還有天理嗎?還有王法嗎?」
孟元康大罵壹通,胸中郁結之氣才稍稍舒緩。
「都察院左都禦史閆茂青,右都禦史羅文龍,都是老夫的多年好友,周雲逸為邀直名,汙蔑老夫,他二人就幹看著不管嗎?」
孟元康這麽說,屬實是有點冤枉閆茂青和羅文龍。
都察院左右督禦史,雖說都察院壹把手和二把手,但他們對都察院上百位監察禦史們,只有日常管理和監督之權。
至於監察禦史彈劾誰,怎麽彈劾,這種具體業務,他們是沒有權力管的。
這種制度設置的初衷,便是鼓勵禦史上書,甚至可以風聞奏事。
也就是說,禦史並不需要有實際證據,只是聽說似乎有這事,便能以莫須有之名,直接向皇帝上書彈劾。
這種禦史制度,有點像後世棒子國的檢察官制度,檢察官有獨立偵查權,以及極大的自由裁量權。
而檢查總長,不能幹涉手下檢察官的具體業務。
這種制度導致的直接結果,便是棒子國的檢察官,幾乎成為無冕之王。
幹翻每壹任下野總統,也成了他們必須做,以及彰顯存在感,不得不做的課後作業。
而大幹的禦史制度,無疑要比後世棒子國的檢察官制度,至少先進壹萬年。
因為監察禦史,只有監督權,而沒有偵查權和執法權。
可即便如此,這種禦史制度,也使得禦史言官不過區區七品,在朝中卻有著超然地位,在士林中也有著崇高的聲望。
只不過近十幾年來,胡玄機獨掌朝政,禦史言官的話語權,被他刻意打壓,大多不敢發聲罷了。
至於監察禦史周雲逸,他原是太子東宮屬官,又有太子麾下頭馬張敞的授意,哪怕豁出性命去,哪怕被杖斃而死,他也敢捋壹捋胡玄機,這頭老虎的虎須。
孟三說道:「老爺,周雲逸的折子被壓下了,可他在上折子之前,竟然復寫了壹本,貼在國子監門口的廊柱上,現在都傳開了。」
說到這裏,孟三的語氣也帶了幾分急切,道:「老爺,聽說國子監那些太學生們,要壹起去午門敲登聞鼓,還要去撞景陽鐘,說,說......」
此時的孟元康,面色煞白煞白,顯然也有些怕了。
國子監的太學生,足有上萬名,如此多的士子,壹旦在天子腳下鬧將起來。
別說他區區孟元康,即便是壹代大儒胡玄機,也會感覺後脖頸發涼,不敢輕攖其鋒。
「他們,說什麽?」
「那些太學生們說,說要皇帝下旨,剝奪您的科舉功名,還要讓三法司以不孝,惡逆的十惡不赦之罪,將老爺您腰斬棄市,以正天下視聽!」
孟元康聞言,大叫壹聲:「啊,老夫休矣!」
腳下壹趔趄,整個身子摔倒在地,兩眼翻白,人事不省。
這次,孟元康不是裝的。
是真的急火攻心,差點猝死。
好在孟三機靈,又是掐人中,又是解腰帶,楞是讓孟元康醒轉過來。
孟元康緩緩睜開雙眼,問道:「吳禮呢?他是老夫的得意門生,老夫遭此大難,他,他為何不來?」
見孟元康似乎有些迷糊,孟三氣憤的說道:「老爺,您忘啦?七日前,您特意讓老奴去請吳禮前來吊唁,他都推病不來,何況今日?」
孟元康壹臉慘白,有些失魂落魄的笑了笑。
以他在朝中的地位,乳母去世,前來吊唁拜祭之人,只怕要將門檻踩爛。
可這幾日,除了孟氏族人,稀稀落落來了幾個,朝中好友,座下門生,禮部屬官,竟是連壹個人都沒來。
要知道,去年他給乳母過八十四歲壽辰的時候,孟府門前可是門庭若市,前來孟府祝壽的人,更是車如流水馬如龍啊!
自古錦上添花易,雪中送炭難。
這些趨炎附勢之徒,他們都知道,他孟元康要完了,故而避之猶恐不及,又怎麽可能登他孟府的門呢?
唉,孟元康長嘆壹聲,心說自己壹著不慎,導致眾叛親離,滿盤皆蹉跎。
「阿娘,孩兒悔不該......」
此時的孟元康,才開始後悔,不該為了官運仕途,戕害他的乳母康王氏。
突然,孟元康雙眼發亮,好似抓住救命稻草壹般,壹骨碌爬起身子,踉踉蹌蹌走到書桌旁,顫抖著雙手,在壹張紙上寫下三個字。
「沈蘇蘇。」
他將紙條交給孟三,吩咐道:「妳去找胡玄機,給他看這張紙條,並轉告老夫的壹句話,
要麽搭救老夫,要麽,大家壹起死!」